普华永道被顶格处罚，50家企业和405只基金官宣分手

2024年9月13日是普华中国乃至全球会计师事务所行业载入史册的一天。

当天，永道因涉嫌参与恒大地产虚假记载和欺诈发行公司债券及审计等违法犯罪等行为，被顶普华永道中天会计师事务所（下称“普华永道中天”）被中国财政部和中国证监会合计罚没4.41亿元。格处官宣财政部还给予普华永道中天警告、罚家分手暂停经营业务6个月和撤销普华永道广州分所的企业行政处罚，并对4名签字注册会计师和7名参与编制恒大地产合并财务报表的基金注册会计师，给予“吊销注册会计师证书”和“警告或罚款”的普华行政处罚。

上述行政处罚决定发布当晚，永道普华永道中国及普华永道中天发布声明回应称，被顶恒大审计团队少数成员的格处官宣行为并不能代表普华永道中国1.8万多名员工，且普华永道中天已经采取了一系列整改措施以确保普华永道对质量的罚家分手承诺反映在其每一项工作中。普华永道全球则发布公告称，企业接任仅两个月的基金李丹将辞去中国区主席职务，现任全球首席风险与监管官何睦妮(Hemione Hudson)已被任命为中国区临时高级合伙人，普华她将在完成必要的流程后调任至普华永道中国。

因在恒大地产案中的失职失效、掩盖甚至纵容恒大地产财务造假和欺诈发行等行为，普华永道中天正遭遇大面积的企业客户解约潮。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研究发现，2023年普华永道中天审计费收入为71亿元。截止9月14日中午，50家企业和405只基金已解聘普华永道中天，其中包括14家银行保险和证券公司。一位在会计师事务所从业三十多年的资深人士向南方周末预判，随着普华永道中天声誉危机扩散和国际网络对其审计报告质量的严格控制，企业解约潮或会更大面积发生。

追责现任和前任领导层

在财政部和证监会对普华永道中天发布顶格处罚决定的当天晚上，普华永道中国和普华永道中天发布声明回应称，恒大审计团队少数成员的行为并不能代表普华永道中国的1.8万多名员工，且普华永道已经采取了一系列整改措施以确保普华永道对质量的承诺反映在其每一项工作中。声明还称，普华永道中国正在任命新的领导团队，包括在全球网络具有丰富质量管理经验的合伙人。新的领导团队将致力于推进质量管理的提升，并将普华永道对资本市场信任与诚信的承诺作为第一要务。

普华永道全球则在官网的声明中明确宣布普华永道中国的重要人事变动：接捧中国区主席仅两个月的李丹将辞去职务，但将继续担任普华永道中天首席合伙人。现任全球首席风险与监管官何睦妮(Hemione Hudson)已被任命为普华永道中国区临时高级合伙人，将在完成必要流程后调任至普华永道中国。

普华永道全球主席 Mohamed Kande 在评论此事时表示，“普华永道中天恒大地产审计团队所做的工作远低于我们的高预期，完全无法接受。它并不代表我们作为一个网络所代表的立场，普华永道没有这样的空间。因此，在进行彻底调查后，我们确保采取行动追究责任人的责任，并制定全面的补救计划，为未来打造更强大的普华永道中国业务。中国仍然是普华永道网络的重要组成部分。”

相关声明中的一句话引发业界高度关注：普华永道中国已采取问责行动，并开始对负责该业务的现任和前任公司领导层进行经济处罚。南方周末查证，2024年7月1日起，处于舆情漩涡中的赵柏基退休，不再担任普华永道亚太及中国区主席，李丹接任普华永道亚太及中国区主席。赵柏基担任此职共计9年时间。

上述在会计师事务所从业三十多年的资深人士对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称，财政部和证监会对普华永道中天的行政处罚只是系列处罚的开端，内地的民事诉讼和刑事处罚尚未开始。与此同时，香港有关部门对于中国恒大的行政处罚等尚有待落地。

这位人士认为，从声明可以预判，普华永道国际将对普华永道中国和普华永道中天现任和前任领导进行经济追责，可能包括追溯之前相关的收入。

解约潮蔓延

因陷入恒大地产案而声誉风险持续升温，普华永道中天的客户开始主动回避与其合作。

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根据上市企业公告和基金产品公告统计得知，截至2024年9月14日中午，已有50家企业和405只基金解聘了普华永道的审计业务。根据已披露信息测算，2023年，上述50家企业为普华永道贡献了近6.5亿元的审计收入，占普华永道中天当年度审计业务收入近10%。

其中，已解约的14家银行和保险公司及证券公司的审计费用超过3亿元，已解约的405只基金的审计费用近2600万元。据Wind数据显示，目前市场上12139只公募基金中，超近5000只基金的审计机构为普华永道会计师事务所，在全部24家担任审计机构的会计师事务所中位居第一。

普华永道中天或将面临企业更大面积解约潮，上述从业三十多年的会计师行业资深专家预判，随着中国内地民事诉讼和刑事诉讼及香港方面相关处罚陆续落地，普华永道中天将面临更大面积的解约潮。一方面，企业不愿与陷入负面舆情的会计师事务所合作。另一方面，随着国际网络对普华永道中天出具报告的更严格复核，企业的审计成本和审计配合成本将提升。与此同时，普华永道中天授薪合伙人及以下人员的稳定性，亦会影响企业的选择。

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还发现，无论是企业，还是基金产品，安永华明会计师事务所（下称“安永华明”）承接的业务数量最多。

统计还发现，德勤、毕马威和安永华明成为普华永道解约潮中的最大受益方。谁将成为“第一大所”尚待观察。

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与“四大”中另外6位会计师事务所内部人士交流得知，近年来审计业务量下降。普华永道中天恒大地产案确为其他会计师事务所带来“业务释放”的机会。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根据“四大所”官网的数据统计得知，2023年，“四大所”中有“三大”的审计业务收入同比下降，唯一呈现同比增长的毕马威华振的同比增幅仅为0.63%。

审计业务量下降背后的原因是什么？6位会计师中的一位称，过去两年，竞争激烈，价格下降是一个原因。另一位会计师事务所人士则对此印证称，有些会计师事务所为控制成本，甚至会把两个人的工作量堆给一个人完成。

审计的独立性难在何处？

会计师事务所被誉为“资本的眼睛”和资本市场“看门人”。

普华永道中天为何在恒大地产案中丧失了独立性？6位会计师事务所内部人士均称，审计独立性是审计行业一直迈不过去的一道坎。本质上，审计机制决定了审计业务的独立性很难推进。其中一位生动地将现在的审计机制描述为“老板自己出钱让别人审自己”，即企业支付审计费给会计师事务所。从“收钱办事”的角度上来看，会计师事务所理应为企业服务，理应站在企业的角度完成企业“所想”。因此，在这种情况下，会计师事务所很难保证其独立性。但另一位人士认为，在现行机制下，仍有一“妙丹”可解决此问题，即加大力度重罚“犯错”的人。

2024年9月14日，财政部刊载的《国务院关于今年以来预算执行情况的报告》显示，财政部部长蓝佛安在第十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十一次会议上透露，国务院有关部门严肃处理2023年财会监督发现问题，问责472家单位和1346人，通报典型案例407个；对198家会计师事务所、538名注册会计师、46家资产评估机构、85名资产评估师作出行政处罚决定。推动完成会计法修改，加大对会计造假等违法行为处罚力度。

广东法制盛邦律师事务所专职律师徐成洪则对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称，中国法律对于出具虚假审计报告规定了严格的行政责任和刑事责任。如《中华人民共和国注册会计师法》和《会计师事务所执业许可和监督管理办法》规定了会计师事务所隐瞒审计中发现的问题，发表不恰当的审计意见，或为被审计单位编造或者伪造事由，出具虚假或者不实的审计报告等行为的，可以由省级以上财政部门给予警告，没收违法所得，可以并处违法所得1倍以上5倍以下的罚款，暂停其执业1个月到1年或者吊销执业许可等行政处罚。如违法行为触犯《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规定的提供虚假证明文件罪，情节严重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罚金；情节特别严重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但处罚力度仍然较轻。

徐成洪认为，近几年，从上市公司财务造假给投资者造成的巨大损失，以及对资本市场公信力的损害程度来看，立法层面应考虑提高惩罚标准，让上市公司高管和相关从业人员对市场有敬畏之心。

（助理研究员谢雨婷对此文亦有贡献。）